番茄花园作者洪磊：我小看了微软

银河飞雪

洪磊：网名“累累”，番茄花园站长，番茄花园XP系统的作者。　　

在网上搜索“番茄花园”，找到相关网页约322万篇；搜索“洪磊”，找到相关网页约68万篇。显然，洪磊的知名度远不如番茄花园。
　　但正是洪磊成就了番茄花园。这位网名为“累累”的年轻人对微软的WindowsXP系统进行美化，后来逐渐形成番茄花园系统，并运营一个名为“番茄花园”的软件下载网站。在短短4年间，番茄花园系统成为国内民间知名度最高的盗版操作系统。
　　尽管做的是美化版，但它终究只是对WindowsXP的正版系统进行修改，涉嫌侵犯了微软公司的著作权。8月15日下午，洪磊在苏州的家中被警方带走，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洪磊的服务器和电脑。
　　9月10日，中国工程院院士、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员倪光南就番茄花园案发表了看法。“我们应当变被动为主动，吸取‘番茄花园事件’的教训，加速推进基于国产软件的正版化，通过软件正版化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并带动本国软件产业的发展。”倪光南说。
　　在倪光南看来，过去微软确实利用了盗版。例如，在某些地方的政府采购中，微软为了打败价格比它低得多的国产软件，容许只采购一小部分正版，而默认其余大部分盗版，但倪光南认为这不能成为不抓软件正版化的理由。
　　那么，番茄花园为何引起了众多的关注？洪磊是个什么样的人？

银河飞雪

以网络为生的技术爱好者　　
        从洪磊的经历看，他是一位技术爱好者，并且以网络为生。在投身网络之前，洪磊的人生与一般人无异。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按部就班地念完小学、中学和大学。
　　没有人会怀疑洪磊的技术天赋。“‘番茄’走的是一条技术的路线，这是自始至终的。”一位在番茄花园论坛担任主管的人士如是说。在他看来，“累累”技术出众，为人和善，有耐心。
　　“他比较沉稳，除了专业方面，其他的话很少。他非常努力，生活也很节俭。”洪磊的朋友郑朝晖说。
　　2003年左右，出于兴趣，洪磊推出了XP系统美化包。“用户需要下载后安装，类似于优化软件，只是他以优化桌面、按钮等外观为主。”郑朝晖回忆。那时候，洪磊刚大学毕业不久。
　　他回忆，洪磊在他的第一万维网购买了tomatolei.com的国际域名，还买了付费空间。这个美化包被公布在番茄花园网站，供广大网友交流和测试。“洪磊做得太漂亮了，深受网友的喜欢。”郑朝晖说。
　　“这个美化包之所以受到欢迎，是因为微软的XP系统的美化太不尽如人意了，很多功能不实用，而且造成机器运行缓慢。”一位网友这样评价洪磊当初推出的美化包。
　　逐渐地，洪磊的番茄花园网站访问量越来越大。“我鼓励他在网站上投些广告，最开始一个月只有几百元的收入，后来随着网站访问量越来越大，后来他每个月来自网站的广告收入有几千元。”郑朝晖说。

银河飞雪

突破技术与商业的边界　　然而，在网站访问量不断增加的同时，技术与商业的边界逐渐被突破。洪磊开始做经过修改的XP系统。这个系统不仅对WindowsXP进行主题、桌面、按钮等外观的美化，也取消了微软的正版验证程序。同时，它关闭或卸载了微软原版操作系统中一些不常用功能，打开了原版系统中的一些功能模块限制，加快了平台运行速度，并在安装完成系统平台后集成一些实用的小工具等功能。
　　事实证明，这个系统颇受欢迎，它集合了软件爱好者们的兴趣和天分。此外，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番茄花园”。
　　不过，在“番茄花园”名字的背后，是涉嫌对微软知识产权的侵害。郑朝晖意识到了风险的存在。他说：“我觉得这可能带来侵权风险，就没让他在我们这租用空间，但域名我们还维护着。”
　　误以为微软“管不了”
　　当郑朝晖看到番茄花园版本的XP随处可见的时候，他提醒过洪磊，说他这个可能会有版权方面的问题。但洪磊没有听从郑朝晖的建议，继续开发优化他的番茄花园XP操作系统。
　　“我觉得洪磊他内心一直很矛盾，一方面是面临这版权的追究，另外一方面是丰厚的收益，可惜他选择了后者，我估计他可能没有意识到相关部门对版权的日益重视有这么快，那么多做修改XP的，不觉得会有问题。”郑朝晖分析说。
　　洪磊曾经天真地认为，微软“管不了”，尽管微软曾经给他发过一次律师函。在郑朝晖公布的一份录音材料中，洪磊说：“有一次我接到一个律师信，说我论坛一个帖子，是卖番茄花园版XP软件的，60元钱一套，他们就发律师信过来，说出售介质类的光盘是不允许的，叫我删除，我后来就删除了，他们还说谢谢合作。在此之前，微软并没有找过我。”
　　洪磊认为，微软也知道很多人修改它的东西，“它没有去管，其实也管不了”。
　　在番茄花园的网站上，一直挂着这样一份声明：“本站仅仅提供一个观摩学习的环境，将不对任何资源负法律责任！本站所有资源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本站严厉谴责和鄙夷一切利用本站资源进行牟利的盗版行为！”但是，由于番茄花园没有得到过微软的合法授权，这些声明并不能掩饰其盗版行为。
　　番茄花园一直坚称，它只提供免费下载，并不出售盗版光盘，市面上见到的盗版光盘是网友下载后自行刻录或盗版商批量生产的软件，并非洪磊他们出售的。
　　“洪磊成了盗版商的替罪羊，最应该打击的是那些盗版商，是盗版商生产销售番茄花园从中谋取利润。”郑朝晖说。
　　番茄花园养活了大量的盗版生产商。不过，在这个灰色利益链中，洪磊也找到了自己的盈利模式。在番茄花园系统中捆绑广告插件，成为他获利的主要途径。
　　2006年，洪磊向郑朝晖介绍了番茄花园当时的盈利模式：一是通过预装在番茄花园系统和美化包的广告插件，为广告主带去流量或注册用户，每月由此获利10余万元；二是番茄花园网站的点击广告。

银河飞雪

曾经月收入10万　　洪磊当时坦言：“我现在每月的收入中，软件（指番茄花园版XP）有十几万元，网站的收入只有二三万元。这里面不光是XP，我自己下载网站里面也有一些打包的软件，比如XP美化包，里面都有捆绑，这些都是默认安装的。这个美化包其他下载站也有转发，下载量很大，每天有5000人次的下载。”
　　洪磊说：“这些默认安装的软件，现在就是雅虎助手和易趣网的插件，全部都是他们找我的。”
　　当时，易趣插件每天能给洪磊带来70个用户注册。易趣是按效果付费，用户注册了才算有效。雅虎助手的价格是搜索1000次给10元钱。洪磊说，在当时一年半的时间里，每月能带来10多万元的收入。
　　虽然番茄花园论坛积累了相当人气，但洪磊认为，做论坛赚不了钱。论坛主要靠广告获得收入。“1200人同时在线，平均150人点击，每千次40元钱，每天也就十几元钱，就算你放4个广告商的广告，每天也就五六十元钱收入，一月算下来才一千多元钱。”洪磊感叹道。
　　一些使用过番茄花园版XP的用户说，他们在操作系统中确实发现了一些广告插件。而按照行业内的说法，这些强制安装的广告插件属于流氓软件。
　　 人气剧增引发网站收购
　　不过，番茄花园的人气在急剧增长，这让洪磊自己都有点意想不到。“有人说看到一个小县城卖盗版光盘，那里都有番茄花园版XP卖。”洪磊告诉郑朝晖。
　　就这样，番茄花园系统逐渐演化为多款软件的推广渠道。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一家网站的负责人从上海来到苏州，向洪磊表达了全部或部分收购他的网站和软件的愿望。“他们主要想要我的主业（指番茄花园版XP），我的网站还归我管。”洪磊说：“他们愿意每月付我4万元，一直付24个月，然后整个公司30%股份归我，他们要70％。我当时没答应。他们后来又找我，4万元直接变8万元，就是每月给我8万元，其他条件不变。”
　　最终，洪磊还是没有答应，因为他的网站不归他全权管理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在拒绝收购的两年后，微软找上门来。8月15日下午，洪磊被苏州警方拘留审查。小区的录像显示，4名便衣警察带走了洪磊，录像中的洪磊面无表情。
　　事后，微软公司承认了曾向国家版权局和公安部投诉番茄花园版XP的说法。有人指责说，诸如番茄花园的盗版软件已帮助微软完成了占据市场的历史使命，微软这样做是要“卸磨杀驴”。还有人说，微软之所以投诉“番茄花园”，是要对付在中国的反垄断调查。
　　但无论如何，洪磊依然要面对侵犯著作权罪的指控。{:page:}
　　如今，番茄花园网站被关闭，服务器及洪磊的电脑被警方带走，为洪磊提供技术开发支持的成都红果科技有限公司也被查封。
　　一位律师告诉记者，根据我国法律，个人犯侵犯著作权罪，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违法所得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在网络上一则报料称，警察在“番茄花园的老大被抓后，查处其账户有200多万元存款”。如果这一消息属实，这也许就是番茄花园的非法获利。
　　但按照洪磊父亲的说法，洪磊的银行卡也被带走。“卡里有40万元，还有他妻子房产款和陪嫁款大约32万元，加上其他的积蓄，大约在100万元左右。”
　　 盗版系统的利益链条
　　事实上，番茄花园一案并非孤例。今年3月20日，珊瑚虫QQ的作者陈寿福被深圳南山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罚金120万元，并对非法所得117万元予以追缴。
　　此外，类似“番茄花园”的盗版系统还有不少，例如深度系统、雨林木风、电脑公司特别版、铂金花园、萝卜家园等等。
　　一位知情者对记者描述了此类盗版系统的利益链条。“它们的利益链条大致一样，在这个链条上，有XP修改版的作者、盗版光盘生产商、软件开发商、广告商。修改版XP有三种传播方式：盗版生产商批量制作的光盘，个人用户的下载，还有电脑商家为组装电脑用户安装。用户在安装或运行时，系统会自动引导用户安装广告插件，或者弹出广告引导用户注册。而广告商则帮助互联网公司把插件或广告嵌入到系统。”
　　但随着洪磊的被拘留，这些盗版系统都处在了十字路口。

佳鑫

卸磨杀驴是微软最爱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