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财务造假 会计师事务所如何担责

勇者无敌

　　在近期沸沸扬扬的“五粮液造假事件”当中，数次收到证监会处罚的四川华信会计师事务所，从2001年开始为五粮液“服务”至今，公众对其质疑之声越来越大。和四川华信同病相怜的还有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德勤”）。近日，29位股民状告广东科龙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科龙”），称其发布虚假证券信息导致他们蒙受股票损失，德勤也被诉负有连带责任。而时至今日，证监会的最终处罚决定尚未出台，德勤方面也因此三缄其口。  

　　审计失败，有意还是过失  

　　调查显示，从2002年至2004年，科龙采取虚构主营业务收入、少计诉讼赔偿金等手段编造虚假财务报告，虚增利润总额达3.87亿元。中国证监会认为，作为期间审计师的德勤对科龙审计过程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包括审计程序不充分、不适当，未发现科龙现金流量表重大差错等。  

　　同时，证监会委托毕马威所作的调查显示：2001年10月1日至2005年7月31日期间，科龙电器及其29家主要附属公司与格林柯尔系公司或疑似格林柯尔系公司之间进行的不正常重大现金流出总额约为40.71亿元，不正常的重大现金流入总额约为34.79亿元，共计75.5亿元。而这些在德勤3年的审计报告中均未得到反映，德勤只是出具了两份保留意见和一份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究竟是审计业务内在固有的局限，使得审计不可能揭示出所有财务造假现象，还是德勤违反审计准则、存在执业过失，造成审计失败？德勤的全球CEO白礼德曾在出席博鳌亚洲论坛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科龙的不法行为是公司内外人员“串通舞弊”，德勤也是“受害者”。德勤是否可以因“串通舞弊”而免责？一般来说，客户存在重大错报，审计师免除审计责任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审计师已勤勉尽责，没有发现客户造假；二是已在审计报告中揭示客户财务违规迹象或事实。从大多数审计失败的案例来看，第一种情况较为常见。  

　　中审亚太会计师事务所总审计师贾建彪对记者表示，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会计师事务所恶意造假，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常常是企业做假，而事务所没有查出来。企业提供的资料有问题，或者问题隐藏得很深，都有可能使得会计师事务所被蒙蔽。”贾建彪说。但他同时也强调，如果事务所故意参与做假，那就必须要承担责任。  

　　面临诉讼，能否解除警报

　　“证券欺诈这样的事情，在国外 的诉讼案件中是非常多的。”东北财经大学教授方红星告诉记者。  

　　“不要说事务所本身有过错，即使没有，在某些时候恐怕还要承担‘无过错赔偿责任’。”但方红星也表示，目前在我国并没有相应的实践和立法，即使证明事务所有责任，往往也只是承担行政责任，或者是刑事责任，民事赔偿方面的判例较少，约束力比较弱。  

　　“如果没有行政裁定，任何一家法院都不会轻易判定民事赔偿责任，特别是面对国际‘四大’的时候。”“以前也有类似的例子，大都旷日持久，最后往往会用特别的方式来处理，例如庭外和解等等。”方红星说。  

　　也许调解是一个好的方法。此次诉讼的原告律师严义明就曾表示，乐见该案得到调解，但可接受的调解方案是赔偿索赔金额的90%，若按6月11日科龙和解协议赔偿中小股东的60%，则负连带责任方应支付30%的赔偿金额。  

　　但德勤态度坚决，强调将不会接受负连带责任。“如果按比例赔偿，这一次德勤赔偿一个较低的比例（例如10%）即可；如果是连带责任，若是科龙没有了赔偿能力，德勤就有可能作为比较深的‘口袋’，赔偿全部的损失。”方红星解释说，所谓“深口袋”责任，是说在被诉讼之时，很多企业已经严重资不抵债，没有任何赔偿能力，这时投资者往往就会把有支付能力的会计师事务所告上法庭——这就是“深口袋”，谁的口袋深，谁口袋里有钱，就掏谁的口袋。  

　　“不过，我们国家现在不适合这个法理。而且科龙又是一个特例，它已经不是原来的科龙，而是经过重组之后的一个新的企业。”方红星说。  

　　方红星介绍，在国际上，事务所要承担的责任有向“按比例承担责任”方向发展的趋势。“这样有利于保护会计师事务所这样的专业服务行业。1995年美国的《证券私人诉讼改革法案》中就倡导实行比例分摊，以适度保护事务所。”  

　　完全避免，不可能的任务？  

　　“要想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审计风险最终的体现形式，就是诉讼风险。”方红星坦言。  

　　在美国这样较为成熟的社会，一旦出现会计审计问题，有关监管机构将按法规进行惩处，股民也会利用法律武器讨回损失，会计师事务所很可能会因此损失惨重。  

　　“国内的事务所应该感到幸运，面临的诉讼风险非常低，真正被投资者诉讼而倾家荡产的例子还没有。我们国内目前的执法体制还没有那么严格，不会经常遇到巨额索赔的民事诉讼。成功的司法实践极少，投资者的意识淡薄，加上我们对于‘集团诉讼’、‘代表诉讼’这样的提法还有争论，这些都使我们的事务所面对的诉讼很少。”方红星认为，事务所只需加强自身的风险控制，在选择客户上保持审慎，并按照准则执行业务，同时保持独立性，恪尽职守，就能够有效降低风险。  

　　“不幸”的德勤这一次能否幸运地摆脱诉讼？按照德勤的说法，他们已经尽到审计的责任，出具的证据表明在2002年和2004年两年中，对科龙公司的财务审计报告中也提出了保留意见。“这份覆盖范围最广的财务报表对投资者认识科龙公司的经营状况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的，德勤的保留意见才使得问题浮出水面，实际上也起到了警示的作用，德勤也尽了向市场发出警告的义务。”德勤代理律师说。  

　　“只要出具保留意见，就意味着一定有问题。但这一保留意见是否涵盖了最后所指控的内容？这一点会涉及意见的底稿，而在法庭寻找证据的过程中，审计底稿会解释一些事情。”贾建彪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