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套利缩影——金融的本质是贪婪

贺雪峰

      记得很多年后，我曾经的同事Victor给我讲他们外资银行职场上的一个故事，有一枚叫小明的员工，在外资银行做marketing，业绩那是一套糊涂，天天垫底，于是各种晨会总结会领导各种明示暗示的恶声恶气，小明无所谓照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出入陆家嘴写字楼，拿着外资行的高薪。

       终于有一天，头头们受不了，大头目把小明叫到办公室说，“大家就摊开来说了吧，开个价，给多少钱你才肯走。”于是小明拿了一笔还不错的补偿费用离开了。

       Victor说起这个发生在他身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时，不禁感叹，“我们年轻的时候心理素质太脆弱了，业绩一旦不好，还没等领导开口，自己就诚惶诚恐的开始找下家和出路了。”他和我回忆起当年的职场经历，“其实本应该让别人操心的事，咱们因为自尊心太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灰溜溜的走了。”

       无所谓，脸皮厚，很淡定，于是成了我们30岁以后混迹人生的一大要领。管你给我什么脸色，统统装作没看见。而若干年后，当我开始当小报记者的时候，发现那些生意场上的大佬们，其脸皮和心理素质绝对是小明的N次方。而其面对生意的困境，并不是电影里那样的霸气以及运筹帷幄，真正的大佬拼的就是一个“拖”字，拖到你受不了，不计较了，他们就坐收渔利。

       好了，先介绍一下Y老板，外形酷似干瘦老头金正日，小报记者通过各种暗访渠道才发现他是77年生。小报记者曾经暗中想写Y老板的小坏话，不过还没下笔的时候，就在宣传通知上先看到了，死了这条心。Y老板从来没上过媒体专访，但绝对是上海滩的一个大佬，徐汇区的租界的别墅，一出手几十套买下来做办公楼。手下一枚“爪牙”担任总裁，还上过党报的专访。Y老板则以董事长的身份退居幕后，起家于福建，做大宗商品生意，去年还收了一个上市公司。若干年前，来到上海滩。

       小时候我们读历史书的时候，某个乱世英雄要造反，必定要遍一个故事，昭示自己是真命天子，比如赵匡胤的黄袍加身……

       后来，女明星出道之前，都要报上自己“干爹”的名号，那绝对是无往不利。

       生意场上也是如此，Y老板因为和开国元勋中的一枚同性，当年他把总部从福建搬到上海滩的时候，一直传说他是某开国元勋的私生子什么的……像模像样。由于他座驾都是军牌，出入前台小姐必须起立鞠躬叫“Y主席”，号称和军方背景神秘，结交一帮北京豪客，有两张不同号码的身份证，一时间搞的云里雾里，让人摸不清底细。

       这就对了，神秘感是信息不透明社会的一件利器。摸不清什么来头，就说明大有来头。

来到上海滩第一件事情是干嘛？生意人都知道，批银行授信，这年头谁TM真刀实枪的挥霍祖上那遗产，肯定是空手套白狼，借钱生钱啊。小财务批到第一笔银行授信“一个亿”额度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向Y老板邀功，结果Y老板大怒，号称非十个亿额度的授信统统不要。

       小财务翻了翻公司账本，心里贼虚，那点家底还出去忽悠人。别说，这年头拼的就是霸气！不久，某四大行的信贷人员考察一番之后，毅然批出了十几个亿的授信。没见过世面的小财务惊呆了，原来霸气侧漏也是生产力啊！
在上海滩，如果你做一个很奇怪的调研，在陆家嘴的核心地段，比如金茂、环球、花旗银行大厦，未来资产大厦……从一楼走到顶楼绕一圈，看看又新开了哪个行业的公司，就会发现这个行业正在不知不觉中闷声发大财。如果这个行业被媒体大肆报道的时候，说明这个行业的暴利时代已渐入尾声。

        几个月前，我发现陆家嘴多了好多装修金碧辉煌的三方理财公司，报纸杂志上也经常出现他们的身影，以及信托、基金子公司……美其名曰大资管时代的来临，不久以后107号文就出来了，要严防影子银行风险。而在一两年前，做信托以及类信托的资金掮客们，早就赚的手抽筋。

        在大资管时代来临之前，还有一个暴利的行业，就是大宗商品套利。而他们，和房地产金融的影子银行曾经相辅相成，互惠互利。

       Y老板，就是做大宗商品起家的，准确的说，是大宗商品套利起家。而三四年前，如果你曾经走访陆家嘴的核心地段写字楼，会发现这里如雨后春笋般多了一些“XX贸易有限公司”。

       2008年的四万亿计划，如同打了一针鸡血一般，加剧催生了国内的大宗商品行情。而2008年以后，上海滩的贸易公司，本质上已经蜕变成金融公司，贸易只是载体罢了。

       金融危机之后，**以及HK的资金价格一路暴跌，美元贷款利率在1%-2%之间，国内的银行贷款利率则在6%-7%之间徘徊。资金价格形成严重的倒挂，以及受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影响，国外的热钱疯一样的涌入中国。渠道就是以“贸易”为主。

       我天朝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大宗商品一直依赖于进口为主，小报记者毕竟非专业人士，以套利为归纳点，将大宗归为三类，一是以铜为代表的有色金属，以上海滩为主要根据地，全国80%-90%的铜套利都是在上海完成的，因为华东的电缆厂是铜的主要生产基地，有这个刚需。上海的金融业发达，金融上操作便利。此外上海还有期货交易所，方便交割。二是粮油为代表的食品大宗，以广东和广西港口居多。三是以原油为代表的油品及化学品大宗，当然原油进口是轮不上你的，天朝有两桶油把持，但是和原油成品油有关的各种大宗，比如燃料油、芳烃、聚乙烯……以及各种化工品，那也是肥的流油的暴利行当。

      金融的本质是什么？一是杠杆，二是套利。如果在套利的同时，再放大杠杆，恭喜你，懂得这两样的同学，发财的机会离你不远了。

       好吧，我们回过头简单的介绍一下2008年以来的金融套利操作。你买了一千万的铜或油，反正国内短缺，必须要进口。你会把你积蓄的全部一千万掏出来买么？当然不会，因为信用证有30%的保证金，你只需要花300万就可以操作了；然后你会用人民币贷款么，当然不会，6-7%的资金成本，当然用美金贷款1%-2%的利率；此时，你用1-2%的成本把钱贷款过来，而银行的理财产品则是4%-5%左右的无风险利率，当然现在这个价格已经时常飙到7%了。那中间就可以做一个套利，把1-2%的贷款成本搞到的钱，同时再买4%左右的理财产品，扣除各种手续费，做一单贸易，净赚1%-2%个点。这就是套利的本质。

       那何谓杠杆呢？就是你买1000万的货，对方会给你一个“提货单”，你拿这份提货单去银行开信用证，做贸易套利。但是你动了歪脑筋，那这份提货单的复印件换个银行试试看，因为对银行来说，这是一笔无风险的生意，给你贷1000万美金，但是有1000万人民币理财存在这里质押，所以闭着眼睛，用复印件又给你贷出来一笔款。于是杠杆就又放大了一倍。尝到了两次甜头的你，复印了好多提货单，分别去不同的银行，比如说十家银行操作，总共贷出了一个亿，包括给各种经办人员的各种好处费，也就是说，你以300万的自有资金，撬动了一个亿的杠杆，如果按2%个点的利差来算，净赚200万。当然如果你格外有门路的话，几乎可以无限放大……于是就是用银行的钱来赚钱。在M2急剧放大的同时，可能背后根本就没有贸易，但你可以吃利差和息差。

       而4—5%的理财产品最后则慢慢的流向了房地产金融。这是后话。

       但彼时Y老板，来到上海滩，就是看中了这一门生意，专攻油品类大宗，在2013年之前的那几年里，赚的是富得流油。金融和贸易两手都抓，手下一营销老总在某大宗油品领域垄断了全国80%的进口，然后在金融端，忽悠的银行大肆放贷，然后用贷款做贸易套利，并加大杠杆。12年的时候，早已不安分于普通的豪华写字楼，在徐汇区斥巨资一口气购入40多套别墅，一方面办公，一方面撑场子和门面。当然买完之后，立刻又做了房地产抵押，把钱套出来继续生钱。做大宗的人杠杆玩习惯了，钱在他们眼中就是“血”，造血太多，顺便去A股市场收了个上市公司。

        Y老板有多少钱后面我也不知道，但是Y老板公司里跳槽出来的小马仔们，复制了这一套伎俩，转眼间就在世茂滨江置业，保时捷一年的功夫就出来了，有的还包了几个二奶，就连过手的信贷员买房子都是700万一套的大手笔。让号称在资本市场摸爬滚打的我看的是分外眼红。

勇者胜

资本逐利性